±五 日誌

今天被問到了這個問題：「妳男友上進嗎？」

剛好昨晚看了《超狂亞洲富豪》，突然對這個問題感到莫名的有趣。 （有看過的人或許也會明白）

提出這個問題的，是家裡非常關心我的長輩，我聽到後，先是微笑，然後說：「以我們華人的標準來看，可能稱不上上進。」
於是長輩又問：「那他有責任感嗎？」
我點點頭。
長輩滿意地說：「那就好了。」

後來，我好好地思考了什麼叫作「上進」。
將「上進」丟進Google搜尋引擎，會發現有好多人都在討論「上進」的定義。
2016年，香港柯夢波丹的一篇文章中，作者指出：「嫌你不夠上進其實是嫌你不夠上流；怪你不夠成熟，其實是怪你不夠成就⋯」
（原文見：https://www.cosmopolitan.com.hk/love/15948fd961473fa）
教育部國語辭典針對「上進」的解釋則是非常簡潔的三個字：「求進步。」
（http://dict.revised.moe.edu.tw/cgi-bin/cbdic/gsweb.cgi?ccd=9UdSHh&o=e0&sec=sec1&op=v&view=0-1）

男友是個樂天的澳洲塔斯人，賺錢覺得賺得夠就好，吃飯覺得能飽就好。我認識他的時候，他還背著自己已經不知道背了幾年的破背包，這裡的「破」不是貶低的形容詞，而是真的破了的背包；他說，反正東西不會掉，他就繼續背。他第一次來台灣找我時，送了一個獨眼的猴子娃娃給我，他說，那個娃娃從他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在。顯然，他可能不大符合前者要的上流和成就。

去年，我曾經和爸爸討論過男友沒什麼事業野心的問題。說來也很丟臉，因為我自己也是個完全沒事業野心的人⋯連前男友都跟我說過：「我覺得你應該要好好想想你的未來。」
超級了解我的爸爸也一針見血地對我直說：「你自己都這樣了，為什麼不允許他人這樣？」
那讓我開始思考了我這份對男人的期待，究竟是從何而來的。或許是我的惰性吧（想靠男人養），也或許是我兒時看的影視節目（超級愛《與龍共舞》）⋯但這樣對男人不公平，而且我也沒有月光（註一）的幹練和美貌；再說，當我從前幾份工作逃離到找到下一份工作以前，我爸媽也只有告訴我：「沒關係，你會慢慢找到方向的。」
所以，我對男友這是什麼沒道理的期望呢？

於是，我重新開始思考了我們之間的相處。
還記得男友第一次從澳洲寄給我的包裹，包裝上另外貼了一張白色紙條，紙條上有他親手寫的、歪歪扭扭的中文地址，當初開玩笑地跟他說「寫中文到了台灣可以寄比較快喔」，他還說「不要，中文好難寫」。後來問他為什麼地址另外貼，他傳了一張照片給我，照片裡的白紙上，有他練習好幾次的地址。好不容易寫出最完美的那個之後，才剪下來貼在包裝上。包裹裡面放了他收藏的泡泡糖公主（註二）的公仔、一頂皮卡丘造型毛帽（因為我曾經說很可愛），還有一張明顯從筆記本上私下的字條，裡面畫了歪七扭八的愛心。

（不要問我男友為什麼收藏泡泡糖公主和皮卡丘帽，他就阿宅啊，聽不出來嗎？）
每一次的情緒崩潰，男友都會抱緊我，即便他已經被我煩到翻白眼，嘆氣之後還是會過來抱緊我。
我是一個非常多話的人，敘述事情時，我喜歡描述細節、人物的表情變化、口氣轉變，因為隨著年紀開始有了點自知之明，我經常會努力地控制自己，不要太放肆地與人高談闊論。但是男友總是會全神貫注地聽我說、給我回應。
我偶爾發瘋，問他自己是不是跟他戀愛時認識的人不一樣、會不會失望，他給我的回答是：「雖然我們開始認識彼此更多的面相，或許有些和一開始的了解和想像不同，但我很高興我能夠更了解你，我也愛著你所有真實的樣子。」
交往至今兩年九個月，他每天都還是會跟我說：「我愛你、謝謝你來到我的生命中」
我懷孕以後，這個大男孩開始很努力地找工作，還經常突如其來地丟一個他新學到的資訊給我，例如：你要按時吃飯、要注意有沒有流血、進入第三個月是不是要開始補鈣了⋯。
比起埋首於工作、讓我衣食無憂，或是家世闊綽、可以直接少奮鬥好幾年⋯他擁有的特質、對待我的方式似乎更美好。

我們都為了彼此和這段關係，想成為更好的人⋯這也是一種上進吧？

或許，下次別人問我他上不上進時，我也應該點頭就好。

註一：月光是《與龍共舞》這部電影中的女主角。
註二：泡泡糖公主是動畫《探險活寶》中的角色。